屁股没有永恒。
当代玩家是个十分擅长于“分类”的群体。
从游戏类型到平台阵营,什么都可以划分为界限清晰的一拨又一拨。彼此之间立场明确,时不时还要争个三六九等,这是玩家圈子中再正常不过的生态。
和游戏相关的一切因素几乎都可以成为这种“分类”的依据。玩哪种游戏、玩谁家的游戏,甚至于坐哪儿玩游戏,都能成为衡量一位玩家的尺度。
挑个合适的位置放下自己的屁股,是大部分玩家都曾经历过的抉择。
1
在客厅里打游戏是一件光听起来就会觉得十分惬意的事情。
作为一个开放式的家庭环境,客厅往往有着最开阔的活动空间和最强力的显示设备。把零食摆上茶几,把屁股扔进沙发,拿起手柄,一种独属于玩家的仪式感油然而生——接下来就是物我两忘的游戏时光了。
这是只有客厅才能创造的沉浸体验。
当然,由于是客厅,如果家里还有其他人,那么多几个“观众”可能在所难免。
我已经年过八十的奶奶就曾看过我的直播。那是《神秘海域4》刚发售不久的时候,往常的她本应该是半躺在卧室的床上,和着电视屏幕里的黄梅戏咿咿呀呀,但那次,或许是被我这边激烈的“枪战”所惊动,她打开房门,静静地坐在我身边看我玩了好一阵子游戏。
我一边操纵着德雷克上蹿下跳,一边和奶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,直到尿意涌起,上过一趟厕所回来,才发现她已经捡起了我随手放在沙发上的手柄。显然,即便是在我之前的“演示”之下,她依然没搞懂这种古怪的设备到底要怎么摆弄。她双手握在手柄左边的把上,两根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拨动着左摇杆,控制着电视上那个“听不懂在说什么的外国人”左走两步,又右走两步。
察觉到我回来,她想把手柄递回给我,而我,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时机。最后,在我的一番悉心指导之下,奶奶终究还是没能学会怎么使用手柄……
后来,我问她觉得这个游戏怎么样,她只告诉我:“打枪有点吓人”。但考虑到那个自皱纹中浮现出来的笑容,我认为她的内心评价可能还不错。
我的朋友老厉,在读研之后从学生宿舍搬进了教职工宿舍。三人合租的屋子里,客厅被改造成了他们的游戏室。
放学后,一起摊在沙发上玩玩游戏是他们的日常娱乐项目。老厉告诉我,最近他们主要在玩《宝可梦剑/盾》。
我问他,从宿舍的书桌前到客厅的沙发上,感受最深的变化是什么。他回答我,首先,屏幕够大,其次,沙发够软,最后,腿可以架到茶几上。
诚如他所言,既然客厅满足了玩家这些“朴素”的诉求,那客厅就是个近乎完美的游戏环境。
之所以我国客厅玩家在玩家整体中占比不高,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在于没得选——不少玩家其实根本没有一个能用来玩游戏的客厅。
或许是因为长辈不允许,又或许是因为在外租房没有客厅,总而言之,如果可以的话,谁不想选择TMD大电视?
2
确实有人不追求大电视。
他们甚至不追求家庭环境。
我曾经很不理解那些热衷于跑去网吧打游戏的玩家。抛弃悠闲舒适,想怎么躺就怎么躺的自家,非要去闹哄哄、脏兮兮的网吧惹上一身烟味。
我知道,部分人去网吧是迫不得已。他们往往家教甚严,想玩游戏只能偷偷摸摸,比如说我那个当年溜去网吧在《红色警戒2》中以一己之力对抗七个冷酷的敌人的爹。
但是,对于那些明明在家里就可以玩却非要去网吧的玩家,我还是切实地感受到了疑惑。
小琳是我的初中同学,也是“非要去网吧”的那类玩家。这种习惯从她的学生时代延续至今,即使家里就能玩,她还是宁愿去网吧挑一台机子。
她讨厌烟味,每次回家都要洗头洗澡洗衣服,但即便如此,也不能阻止她那颗要去网吧才能享受游戏的心。
对她而言,网吧有一种独特的氛围,喧闹,嘈杂,混乱,空气里混杂着数不清的气味,不过,寂寞绝对不包含在这之中。
她通常都会和三两好友一起开黑,大家排排坐好,各自握住鼠标后,网吧就成了一个小小派对。就算是自己的角色挂了,看着隔壁的屏幕也能让她感受到那种快乐。
我问她为什么不试试在家连麦开黑呢,她说这其中的区别就像线上的狼人杀和线下的狼人杀一样大。
在网吧,才有那种大家坐在一起玩的感觉。
我想,相比于“玩”,她大概更加在乎“有人陪自己玩”。网吧是个消磨寂寞的好去处,这点我可以理解。
就像在颇长的一段时间里,不论是洗澡、下厨,甚至是睡觉,我都乐意开着个不停嘴的游戏直播,那让我感到心安。
前段时间,她告诉我自己交了个男朋友。男朋友也玩游戏,我本以为在男朋友的陪伴下,她会自此领略家中玩游戏的逍遥自在,然而事实证明我错了。
她说现在男朋友陪她一起去网吧。
3
我的绝大部分游戏时光都是在书桌前度过的。
相比于客厅,书房/卧室是更加私密的封闭空间。没那么宽敞,但更有点“一方小天地”的滋味。
小学的时候,我有次借宿在姨妈家,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玩会儿游戏,我拧了个早上4点的闹钟。
那种老式的铁皮闹钟闹起来“叮铃叮铃”地响,震得凌晨四点的小房间直晃。我恍惚地爬起来,掀开窗帘一角,外面还是朦朦胧胧的黑。按照计划,我轻手轻脚地打开电脑,不一会儿,屏幕的亮光就点亮了我的眼睛。
我至今记得,那时我玩的是小游戏网站上一个叫《生命之岛》的游戏。这个游戏对操作基本上没有要求,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点击不同的方框,看着屏幕上的小人一步步改造整座岛屿。
因为怕吵到别人,我把游戏的背景音乐调到仅能微微听见的程度,那阵轻快的旋律逐渐和隔了层窗户传来的蛐蛐声交杂在一起,并最终烙印在我的记忆之中。
我经常能够会想起那时的体验。《荒野大镖客:救赎2》刚刚发售的时候,我把窗帘死死拉住,整个卧室里唯一能发出光亮的只剩下显示器,在书桌前,握住手柄的感觉就像走进了雪地。通过这种方式,至少在被我妈发现并勒令我开灯之前,我得以重温儿时的那种感觉。
当然,除了我这样的,更多玩家享受的是书桌前的自由。
想玩的时候玩,玩乏了就切出去随便翻翻网页歇一歇。如果“沉浸”带来的疲惫感太强,干脆就让自己玩得轻松一些。
再高讲究一点的,弄块副屏专门聊QQ刷论坛,左手边平板放着电视剧或是直播,右手边手机时不时拿起来查查攻略。
被屏幕包围,或者说将屏幕包围。这样的游戏时光在如今显得充实而饱满,就像跑赢了时间。
4
更多的玩家玩游戏是不挑地方的。
谁都知道,手游才是当下最庞大的游戏市场。手机的便携性意味着玩家可以随时随地进行游戏,传统意义中的游戏环境在这种背景下显得没有意义。
部分玩家还在争论哪种游戏环境更适合游戏的同时,更多的人已经开始认为游戏环境无关紧要了。
“玩家”从来就是个极其分裂又难以归类的群体,“游戏环境”也不过是众多不怎么靠谱的分类标准的其中之一罢了。
曾经混迹网吧的少年在成家之后再没进过网吧,逐渐步入中年的“大龄玩家”开始厌倦客厅,转向随手抓起就能玩上一会儿的Swtich。诸如此类的例子在日常生活中并不罕见。
称其为“背叛”,或者说“妥协”?似乎都不太恰当。
想要热闹的人不一定一直想热闹,想要独处的人也不一定一直想独处。任何人都可能发生改变。
就好像同一个地方坐久了,屁股难免要发麻。这种时候,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站起来,走两步。别慌,换个地方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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